文/王琴律师、毛祖明律师(重庆办公室 )
前 言
诉讼案件作为律师工作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往往占据了代理律师大量的时间,而律师从接受代理、梳理办案思路、搜集证据、模拟庭审等等大量的庭前准备工作也是必不可少的,而在诉讼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永不放弃和精益求精是赢得战争的重要法宝。
在一审全面败诉的情况下介入,二审获得改判和胜诉的希望极其渺茫,通过咨询专家论证、调整代理思路、全面搜集证据等一系列组合动作最终实现二审的胜利改判。笔者在此分享办理过的一件不正当竞争纠纷案件,以期与各位律师同仁分享、共勉。
一
一审全面败诉,委托人面临更名、
停业的巨大风险
一审程序中,原告重庆某某公司起诉被告成都某某公司,要求判令成都某某公司停止使用“某某”字号、停止使用涉案产品包装装潢并赔偿经济损失等诉求。据一审原告重庆某某公司介绍,其前身为重庆某某味精厂,成立至今有近80年的历史,无论其公司亦或案涉产品都获得了很多的荣誉和奖项,其“某某”字号、涉案产品包装装潢都具有较高的知名度。一审法院支持了原告重庆某某公司的主要诉讼请求,即判令被告成都某某公司停止使用“某某”字号、停止使用涉案产品包装装潢及赔偿损失等。
一审被告成都某某公司在收到一审判决的当日就找到我们,希望我们能够接受委托代理。同时,成都某某公司表示其公司自2009年成立至今也已经快十年,且公司创始人带领员工一直勤勉敬业、努力经营。目前,公司在成都区域以及四川周边市场都具有较大的市场份额,员工数量、企业规模、产品种类的发展势头都较为良好。然而,这个突然的判决将导致公司面临更名甚至停产停业等风险,公司现在处于生死存亡之际。所以,对于成都某某公司而言,目前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立即提起上诉并力争改判,保住企业最看重的“某某”字号。
二
临危受命,律师组听取专家意见,
重新确定上诉方向及二审代理思路
我们在接受成都某某公司咨询之后并没有立即接受委托,而是在团队内部对一审判决书以及全部证据材料进行了仔细研读和分析。经过分析我们认为一审判决具有一定的事实和法律依据,因此如果不调整思路仍然按照现有的证据去上诉,则几乎不可能获得胜诉。因此经过律师团队内部讨论,我们在第一时间邀请了该领域的几位专家学者与委托人一起进行了深入交流和沟通,借此我们对成都某某公司的历史发展、当前实际经营情况以及案件的重点都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同时,结合专家学者的观点我们初步确定了二审的代理思路,将重点放在证明成都某某公司使用“某某”字号不构成不正当竞争这个问题上。具体而言又分为以下几个要点,第一,成都某某公司主观上不存在过错;第二,客观上双方的企业名称未构成混淆和误认;第三,重庆某某公司的“某某”字号知名度不足;第四,重庆某某公司所享有的企业名称权范围有限,仅限于其核准注册登记的范围或者在其他享有较高知名度的相关区域,而其中对于重庆某某公司以及案涉产品的知名度的证明又成了我们二审代理工作中的重点。
三
发放市场问卷、多处走访调查,
掌握公司及产品知名度的实际情况
经过专家咨询初步确定二审的代理思路之后,我们律师团队即分工合作开始围绕重庆某某公司以及案涉产品的“知名度”展开了大量的市场调查。由于案涉争议商品系调味品,且重庆某某公司也是以生产和销售调味品为主的企业,因此为了了解重庆某某公司以及案涉产品的市场占有量和在市场上的销售情况以及客户美誉度等情况,我们决定由代理律师来具体进行市场调查而非委托第三方机构进行。
首先,我们针对销售者和消费者分别制作了关于重庆/成都区域内调味品品牌知名度的问卷调查。针对消费者的部分,由代理律师带领助理分别到各大居民小区、超市、市民广场等居民集中度较高的区域去发放调查问卷,并实地与被调查人进行交流和沟通,掌握重庆某某公司以及案涉产品在消费者心目中的市场美誉度、市场占有率和知名度的实际情况。此外,针对销售者的部分,我们主要是通过走访重庆/成都以及周边区域各大农贸市场,将调查问卷发放到在农贸市场中实际经营销售摊点的摊贩手中,并与销售者就其实际售卖的调味品的品牌、规格、销量、销售渠道、客户回购率等问题进行沟通。
其次,为了了解当前调味品市场上的实际销售情况,什么厂家以及什么品牌的调味品卖的最好,我们对重庆/成都区域内诸如沃尔玛、麦德龙、新世纪等各大超市、百货店、便利店等调味品专柜进行了实际拍摄。同时为了扩大调查范围,增加调查商家的数量让调查结果更加具有真实可信度,我们还发动了重庆/成都区域周边各区县的亲朋好友将其所处区域的商场、百货店、便利店等的调味品专柜进行拍摄。
经过一段时间集中的市场调查和走访,我们收回了上千份的消费者和销售者调味品知名度的问卷调查,也走访和统计了重庆和成都区域范围内几百家超市、百货店、便利店。经过统计,得出的结果非常让人振奋,重庆某某公司以及案涉产品在重庆/成都区域市场上的市场份额非常少,几乎只在少数的几家店铺有售卖,其知名度根本达不到《反不正当竞争法》的标准和要求。可以说那段时间,我们对市场上的调味品品牌等情况是如数家珍,一闭上眼就是各种品类的调味品。正是经过此番代理律师的实地走访和调查,也让我们一步步的加强和提升了胜诉的信心和决心。
四
抓住关键证据,迎来案件逆转的曙光
尽管二审阶段在整个律师团队的努力下已经围绕着案件的代理思路做了很多的准备,新增加了很多证据。但是对于重庆某某公司在成都区域内的知名度事宜一直尚未发现更加强有力的证据。
为此,律师组团队再次召开讨论会针对一审法院认定的事实进行讨论并充分交流意见。就在这次讨论中,我们将一审原告也就是重庆某某公司举示的所有证据通过时间轴的方式予以一一呈现,惊奇的发现重庆某某公司关于其企业以及案涉商品所获得的荣誉均集中在20世纪90年代末,2000年之后的荣誉、奖项以及广告宣传屈指可数。
为了对重庆某某公司的历史进程进行一个细致和全面的了解,我们通过网络搜集和查询了大量该公司的信息,同时也前往该公司主管的工商行政管理部门查询重庆某某公司的企业档案。由于该公司成立时间较长,历史档案资料也接近几千页,经过对该公司工商档案资料的逐页查询,我们发现重庆某某公司在大概1999年左右曾经在成都设立过一个办事处,但是由于历时较为久远重庆工商行政管理局已经没有关于这个成都办事处的任何信息。经过律师团队内部讨论,我们认为关于这个办事处的信息可能对我们非常重要,因此我们必须掌握这个信息。
为此,我们特意委托了我所成都分所的同事前往成都工商行政管理局进行查询,由于重庆某某公司成都办事处的成立时间是1999年,至今已经接近20年。成都工商行政管理局的档案也是历经多次迁移和搬迁,以前的很多资料都已经找不到了。因此,尽管我们委派查询档案的同事跑了几次,得到的反馈都是资料太久远,可能已经找不到了,还在查询中。尽管如此,我们仍然没有放弃希望,通过各个渠道去搜集和查询关于重庆某某公司成都办事处的相关信息。截止二审开庭的前一周,我们仍然叮嘱成都分所的同事再次前往工商局档案科进行查询。
兴许是受我们的诚意和坚持所感召,就在我们开庭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的下午,成都分所的同事打来电话说查到了,同时第一时间将证据扫描件传给了我们。成都工商局关于重庆某某公司成都办事处的原始档案上显示,重庆某某公司成都办事处于1999年7月14日成立,于2003年2月17日申请注销,注销申请书中载明,“我单位因经营不善,长期亏损,故撤销经营部”,同时注销地方税务登记表中也载明注销原因为“销售差,撤回重庆”。而成都某某公司成立的时间是2009年,距离重庆某某公司成都办事处因销售差撤销的时间已经过了6年。因此,看到这个关键证据的时候,我们备受鼓舞,说明所有证据已经可以综合证明在成都某某公司成立之时(2009年),重庆某某公司的“某某”字号在成都区域内并不享有较高的知名度,这也再次印证了我们在二审中的思路是正确的。
结合我们在二审中围绕新的代理思路所组织的证据,历经三次艰苦而漫长的开庭审理,时间长达一年,最终成功的逆转了案件结果,保住了委托人最为看重同时也最为宝贵的字号,维护了委托人的合法权益。
五
办案后的几点心得
相比而言,此案是律师团队近几年办理的比较艰难的案件。回想起在案件办理过程中,整个律师团队群策群力,克服了很多困难,最终能获得逆转的胜利结局,也让我们收获和感触很多。
1.证据是赢得诉讼的终极法宝
证据的准备是诉讼活动中最为重要的环节之一,在排除其他因素的前提下,诉讼中哪一方的证据更加充分而完整,则哪一方更容易胜诉。同时,证据并不是越多越好,有一些证据往往还因对对方有利而有着双刃剑的属性,因此,一旦证据在选择时考虑不够周全则存在被对方在庭审中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不仅不能起到证明作用,反而还会导致不利后果。
2.团队是赢得诉讼的不二法门
诉讼通常都不是或不全是由代理律师完成的活动,例如在本案中如果没有咨询专家意见初步确定代理思路,没有律师助理协助市场调查夯实新增证据,没有团队律师协作办案模拟庭审反复打磨代理意见,则最终可能也不会迎来胜利的逆转。可以说,每一个诉讼案件,尤其是较为疑难复杂的重大案件都是律师团队集体智慧的呈现,所以专业化的律师团队也是未来律师行业发展的趋势所在。
3.信心是赢得诉讼的重要依托
诉讼作为具有对抗性质的活动需要代理律师拥有获胜的信心和勇气,当然这个信心是建立在充分完整的证据准备以及优秀且协作良好的律师团队的前提下,而不是仅凭看几篇鸡汤文字就可以实现的。同时,我们还需要在诉讼案件的代理过程中摒弃当下比较流行的佛系和丧的心理预设,因为,一旦接受委托就意味着一场战役在等着我们去迎接,不能消极应对。
结 语
案件办理结束后,由于委托人不需要更名停业,他们已经重新开始经营,一切又回归正轨,我们也很欣慰。笔者办理的主要为民商事案件,时常在回想,这一个个案件于我们而言是一个案件,而于委托人而言往往关涉其一生,因此时常警醒自己:若受人之托,必忠人之事,不敢懈怠!”愿与各位律师同仁共勉。